黄泉棘路道难擒

2019.08.31 仙神妖鬼篇

这条路,很长。
长到我以为路的尽头就是归宿。
可是当我走到它的尽头时,才发现原来路的尽头还是路,只不过它有个好听的名字,叫开始!
或许……在那条寂静的路上,我们曾经有过相伴而行也不一定。

黄泉路上不相识,奈何桥头不过问。
望乡台边三生石,孟婆汤里失魂泪。

我叫鬼七,是个鬼。
我认识一个青年道士,他很厉害。
那一年夏天的末伏,我在路的关口遇到他。
他指着脚下的路,问我‘彼岸花是否就开在这条路的沿途?’

彼岸花?
那可是传说中的曼珠沙华,可惜我慕名许久却未曾有幸撞见过。
为此,我摇了摇头,没来得及张口他倒先自顾自话了。
“难道是个新鬼?可瞧其一身鬼气,浓郁得没个百来年的道行是修不来的呀!”
道士满脸不解地喃喃自语,随后就径自走了。

等我再一次听闻关于他的消息时,已是两天后的三更半夜。
听罢传闻才知道:
我遇到他的那一天,整条路上的众生都被惊动。
路断了,桥塌了。
望乡台的三生石碎了跌落到忘川河里,孟婆的瓦片碗压沉了桥边一大片的断肠草……

四周的鬼,议论纷纷。
我张了张嘴,一时无言。
可纵是惊讶青年道士的能耐竟怎般颇大。
当时的我懵懂未知,居然不可置否地以为——他只不过是我无数岁月中的一个过客罢了。
直到第三天,我又遇上了他!

青衣袍三尺锋,浩然巾十方鞋。
看似普通的他,到底是何根脚?
这或许是阴司众鬼们最为关心的事情吧!

见我傻傻愣住,道士轻步走到我的面前,忽而咧嘴笑道:
“这两日死在我手底上的鬼兵鬼将不知凡几,沿路行来更是有无数小鬼老鬼几欲害我性命,好趁机向阎君讨得下世安华……偏生你这小小鬼物倒是有趣得紧!”
“啊?”
听了青年道士的话,我有些迷糊,不知道他所讲何意。
“啊什么啊!”
他说完后,双手飞快打出一道灵诀。
那灵诀说快不快,说慢不慢。在我还没反应过来时,已然没入我的身体。
没等我开口询问,青年道士径自说道:“不用担心,只是一道聚阴诀,免得我一身正气压得你魂飞魄散!”

“哦!”
我糯糯哦了一声。
“喂,你真的没见过彼岸花?”
道士背后的青锋在幽冷的月光下,散发出一抹杀气。

好重的杀气!
我暗暗咂舌,想不明白为什么一个出家人怎地就有这么强烈的煞气与杀意……到底,他得杀多少生灵才有如此凝实的杀气!

见我没回话,道士皱了皱眉头,晒然道:“也对,我跟你扯它干嘛。一朵彼岸花阎君都吝啬得缄言不语,何况是你这般小鬼……懂个锤子。”
“你…打听彼岸花干嘛?”
什么人儿?怎么能寒碜鬼呢!
我嘟着嘴,不禁好奇问道。
“找人?”
打听彼岸花就只为了找人?
我猛地瞪大眼睛,满是不解。
“就为了寻彼岸花找人,你打断黄泉路强拆奈何桥?”

“嗯。”
这回轮到青年道士沉默了。
只是从他消沉的沉默中,我隐约察觉他想找的那个人不一般,或许里面有一段不为人知的故事也不一定。

“我俗家姓秦,她是我的妻子。在我道藏泯然时,遭了佛门毒手……古来道统之争时常有矣,但从不累及俗世家人……可我怎料那贼驴心黑手狠至斯,邀我斗法为幌……后来师尊说世间的尘缘无论了或未了,阴司的彼岸花是有缘人的造化。”
四周静得瘆人,在我以为对方不会回答时,居然……
青年道士许是压抑太久,难得有个倾听者。

“所以你想找到彼岸花,想给她一份造化?”
见道士满脸缺憾的落寞神情,我脱口而出说道。
“你……怎知?”
青年道士深深看了我一眼,诧异地说道。

“世人皆认为我秦某人苦参道藏、硬闯阴司是为了与妻子再续前缘…可…只有你……懂我!”

唯你……懂我!
或许打断黄泉拆毁奈何,他是被逼无奈之举吧。
我暗暗想道。

“大胆野道,竟敢毁我三界六道的轮回宝物,看老僧今日不收你进功德宝塔,好度一度你!”
就当我深思的时候,一道暴喝声由远及近而来。

好一个得道老僧,白衣渡河。
我抬头往忘川望去,居然是他……亲临!

“我道是为何阎君缄口不言,不予我彼岸花的消息。原来是你这贼驴!”
青年道士怒火瞪向老僧,背后三尺青锋无风自动,那浓浓杀意惊得忘川水起,河底白骨沉浮可见……

“都过了三百年了,你执念依旧?果然道门百般无用,就让老僧用佛光度你成就我西天沙弥比丘果业吧!阿弥陀佛,我佛慈悲!”
老僧一脸疾苦色,掌中佛国神通一时无两,那弥天佛国狠狠地砸向青年道士。

“哼,雕虫小技耳。你师祖地藏的宏愿大法没学到半分,反倒先功利熏心……罢了,三百年前的新老旧账今日就一并清算,待我擒你进入功德宝塔,届时我倒要看看地藏还有何脸皮,腆着脸跟道老借地阴司!”
青年道士手持青锋,轻松一划就破开老僧的掌中佛国。

两人在忘川河上打得惊天动地,无数孤魂野鬼命丧佛音,无数沙弥比丘魂断青锋……

“唉,何苦呢?”
也不知道什么时候,我的耳旁突然传来一阵悠长的叹息声。
一身滚蟒袍的阎君立于身侧,一双洞察世间的眼睛死死盯着白衣老僧。
良久后,他又叹了口气,冲我说道:
“小七,你徘徊黄泉路三百年,可知为何没遇到过一朵彼岸花?”
“阎君,鬼七不知!”
我知道个锤子!
见阎君发问,我老老实实回道。
“开落一千年,花叶永不见。此为彼岸花,造化并蒂莲!”
阎君望着空中的青年道士,颇有所指地说道。
言语中诸多无奈,诸多悲悯。

“啊……痛煞老僧。”
就当我跟阎君结束搭话时,白衣老僧惨叫跌落忘川。
只是没等我欢呼开来,便看见一只参天巨手凭空从一座宝光四射的黄铜塔伸出,狠狠地拍向青年道士。

“哼,区区小道安敢如此。我佛慈悲……念你师尊尊驾超然,今日就废你八成阳寿稍作惩戒!还不速退……”
宝塔内传出一道洪亮醇厚的喝斥。
佛音绕耳,宏正威严。

“我不甘心,我不甘心!”
被巨手拍落的青年道士狼狈地凌立虚空,他满脸不甘地怒瞪巨手,仰天怒吼。
只是在他怒吼的同时,散开的黑发迅速变白……无限生机从青年道士的身体流逝,眨眼间成了垂垂老矣的白发老道。

“不甘又如何?道统之争不是尔等境界可以左右,若非今日特殊,否则单是毁坏阴司宝物一罪,就够拉你进功德宝塔应劫千百回。去吧去吧,云深知无处,缘身咫尺间。你所求的,早已得。”
宝塔内佛音不断,宝光徐徐而出。

等到佛音散去,我才发现阎君抱着昏死过去的白发老道,静静站在我的身旁。
“小七,带着他离开阴司,你……以后也不要再回来了。黄泉路不该徘徊,路的尽头还是路,只不过它在人间有个好听的名字,叫开始!”
阎君话一说完,就转身走了。
他走过的地方,遍地生莲;
他踏过的黄泉,沿路荆棘;
他趟过的忘川,奈何桥现……

次奥,他是阎君。
与天地同在的阎君!

半月后,宭外古镇。
我跟在老道的身后,好奇地望着眼前的宫殿群。
“小七,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!”
老道慈眉善目地对我说道,仿佛半月前七月十五鬼门大开的那场杀戮与他毫无半点关系似的。

我与他住在深山宫殿群的某座大殿内,他为我讲过很多道藏,却从来不曾教我半点道术,只是他看我的眼神愈发温柔……
后来有一天,他下了一趟山带回一个孩童,说是收为衣钵传人。
哦,对了,他叫秦真人!
秦时明月汉时关的秦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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